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蒲公英的虛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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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: 2004-10-14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蒲公英的虛空
  
       1
  
  《The Hours》獲獎後,曾想去找小說讀;不久,這個念頭就不見了。
  
  每天,人們都要忘記許多事。生活是個熱心而多嘴的孩子,總是迫不及待地把更新鮮、更刺激的東西指給我們看,不管你是否跟得上他的左右指點,也不管你對前一個東西是否看夠,上一件該做的事是否完成。追隨他,就失去了自主;放棄他,便只能任命運來推搡。我該怎麼辦呢?連這個問題,也沒有太多時間去想:在略一猶豫的剎那,生活又將置我於何地,誰又能知道?
  
      2
  
  等到《The Hours》變成可視的動感圖像後,有朋友向我推薦它。於是,這七百多兆的“Hours”,便植入了電腦中。去年末的某天,終於抽空看了幾分鐘。那幾個在屏幕前晃來晃去的,哪個是Wolf的前生,哪個是她的今生?不願去多想,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,儘管它們都是生活不希望我去做的。
  
  生活這個孩子,早已被他們寵壞。把門關緊,就讓他在雪裡哭。
  
      3
  
  記憶卻是趕不走的,如同殘酷的時間。剛才,在一片寂靜中,又想起那部只看了幾分鐘的電影。來到電腦前,想了想,鼠標點擊出的,卻是《Titanic》的第二張原聲CD中的音樂。
  
  在細如髮絲、稠如濃夜的樂聲中,又一次聽到了Rose的輕呼。很快,又聽到了那場The Irish Party,那段迴旋在甲板上的生命之舞。
  
  不,我並不懷舊,只是,有些東西,生活從來都不許我觸及。
  
  當那首熟悉的旋律在我的房間裡顫響時,快過去了,舊年。
  每一年,都是一艘龐大而華美的Titanic。我在那艘船上嗎?我沒在那艘船上嗎?
  
      4
  
  現在的時間是22:35。
  
  這些天裡收到的每句祝福,仍在耳邊。有些什麼,還是遠去了,如一枚枚掙出風的搖籃的蒲公英。
  
  新年快樂!新年快樂……
  
  同樣的祝福,我又送出多少呢?每一句,也如同一枚蒲公英。最後,只剩下一根綠色的、佈滿斑點的花托,很像颳得光光的下巴。飛逝的,剪碎的,剩下的,都是生命。
  
  快樂,是一枝散著氤氳的紙菸,一枝在風中燃燒的火柴。
  
  鞭炮聲,終究還是來了。貓睡了,我的眼還睜著。他們的世界,炸出了一股香火味;我的世界,蒲公英還沒有尋到。
  
       5
  
  也許,現實僅僅是一場玩笑。可是,它到底想持續多久呢?這個問題,每年只問一次。
  
  Rose在笑。Jack在笑。甲板在震響。生命在狂舞。
  Wolf可以三次踏入同一條河流。
  始終浸在同一條河中的我,從未離開過。
  蒲公英生了又死,死了又生的,是蒲公英。
  
  “來和我一起歡唱吧!”夜的聲音還是那麼甜蜜。
  不,我寧願在虛無的光亮裡沉默,也不要在你的黑暗中歡唱。
  
       6
  
  沒人知道夜的真正面目,因為它戴著許多張面具:最外一張,是黑的;次外一張,也是黑的。如果你一連揭上七七四十九次,也只能看到黑色……蒲公英為我試驗過了。
  
  蒲公英總是白色的,在流浪不能中止之前。
  綠色,還在心中,除非它遇到一片願意承載這顆心的土地。
  飛呀,飛呀,沒有翅膀的鳥,我要與你一起飛,時時刻刻。
  
  一會兒,我要將《The Hours》從我的電腦中刪除。
  剩下的空間,至少可以承載一首蒲公英的輕歌。
  
  回收站裡的“Hours”,將與這個舊年一同被清空。
  在殘餘的夜裡,讓我擁抱蒲公英的虛空。
  
  2004年1月21日晚23:20寫;22日10:24錄入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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